等赶到医院的时候,几名医护人员推着只盖着白布的病床从手术室出来,轮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。
床上缩着个瘦瘦小小的人,头发乱蓬蓬地露在被子外面,手泛着没有生气的白光,如同枯枝,软绵绵地搭在护栏上。
“对不起沈先生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
为首的医生向沈千阙鞠躬道歉。
“孕妇有妊娠性脂肪肝,引产的时候大出血,大人没能挺过来。”
沈千阙只觉得嗓子一甜,捂住胸脯,居然吐出口鲜红的血。
他猛地扑到病床旁边,抓起那只冰冷的手贴着自己的脸,拼命想把它捂暖。
“花羽!我不许你死!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!我们是一家人,不可以分离!”
报应,真的是报应!
都怪他拼命逃避自己的真心!
一开始沈千阙的确只是想找个人代替路曼丽,陪他蹉跎大把大把、不知怎么打发的时间——在他们所在的圈子,找女人实在是常事,跟养只名犬名猫差不多。
但很快沈千阙就发现,自己不光是沉迷于花羽美好柔软的身体,开始不受控制地追随她的眼神,揣摩这个小女人的想法,还关心起了鸡毛蒜皮的小事——
每次看到路曼丽买新衣服,他都不想让花羽被比下去,所以一出国,就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奢侈品。
花羽为了拍戏减了十多斤,他抱她的时候,摸到突出的肋骨,便不动声色地命令厨师,多给她做神户雪花牛肉。
他加班到凌晨两点,回到家里,看她躺在沙发上,等他等得已经睡着,睫毛在温暖的灯光下微微颤动,犹如轻巧的花瓣。
他脱下外套,披在她身上,默默注视良久……
花羽如此精致漂亮,就像音乐盒里的芭蕾舞娃娃,只为他一个人旋转。
是的,只是娃娃。
他不能爱她。
他是个懦弱的男人,五年前已经失去所有尊严,注定要为路曼丽赎罪。
越是对花羽动心,沈千阙越是内疚。
只能拼命地折磨她,让她厌恶自己,才能毁掉这段感情——
为此他不惜用针筒扎她,吓唬她要植皮。
可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?
在哈城看到她掉入冰窟,他不假思索地跳进水中,直到她微微睁眼,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路曼丽身边。
得知她可能怀孕后,他瞬间脑子懵掉,整个人仿佛飘起来,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面对……
而后又陷入孩子到底是谁的风波,他上一秒无比确定她肚子里只可能留下他的种,下一秒又堕入花羽身边那些男人幻像围成的无间地狱!
哪知道那是路曼丽的诡计!
此刻他抓着花羽那冰冷的手,泪水渐渐浮出眼眶。
想起路曼丽五年前遇劫后楚楚可怜的模样,沈千阙心中只剩下愤怒和仇恨,巴不得将那张脸撕个稀巴烂!
“花羽?”医生和护士互看一眼,“患者不是这个名字啊。”
沈千阙愣住:“那你们为什么道歉?”
“不是怕家属闹事嘛,担心您责怪嘛。”医生小声咕噜,“院长交代过我们,不管属不属于医疗事故,我们都必须跟您道歉。”
沈千阙差点气死,抓起医生的衣领,狠狠摇了摇道:“花羽在哪里?!”
医生哆哆嗦嗦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突然从楼上传来尖叫。
“有人跳楼啦!”
沈千阙奔到窗户前,探出头,见一个女人从他上方跳了下来,身上的肥大卫衣,被风吹得犹如一朵花,在空中惨烈地绽开!
“花羽!”
他惊恐地瞪大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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