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晋不知道,梁王府,权武也正和月深甫煮酒谈论此事。
“月长史,你觉得袁茹钰如何?”
“目前看来,没有比袁茹钰更合适的人选。段家被废,断了太子一臂,当然不能让他再娶一个名门望族之女,以壮声势。我查过袁家,世代贫农,毫无根基,袁天纲一代到天泰打拼,才有现在的家底,袁家在天泰的影响力也很有限,别说大齐,不足为虑。但是,彭着升、祁双权等将离的部下在扶风郡,好像刘亚西、项复也带着人过去了,不能将死鹰岭看做普通的藩镇,必须慎重。”
“太后很喜欢袁茹钰。”权武点了点桌子,“将离致仕之将,当殿羞辱太后,目中无人,目无王法,此仇早晚要报,就算镐京不逐彭、祁、刘、项,本王也要收拾他们。死鹰岭藏污纳垢,来者不拒,我倒是觉得清平子此人别有所图的可能更大。”
“殿下,不要忘了当初的‘以藩制藩’之策,谁知是不是镐京在背后主持。”
“月长史多虑了。咱们那位连番遭受巨变打击的陛下,恐怕谁也不会真正相信,你觉得还有可能再启‘以藩制藩’之策吗?更何况清平子、赵武之流出自天泰,除非他疯了,或是完全昏聩,想背下千古骂名。”
“殿下所言有理,言下之意,江陵府要支持袁茹钰?”
“老母亲难得对儿子提一个小小的要求,当然不能给老人家心里添堵,但你的顾虑也没错,对死鹰岭必须保持一定的警惕之心。清平子是袁家供奉,这一层关系不得不考虑,陛下不会用天泰之人重启‘以藩制藩’之策,不代表清平子他们没有野心。观他们治军理政、统兵作战极有章法,马骁骏这段时间都啃不动,能将这么多来自不同势力之人拧成一股绳,若说没有利益交换,谁会相信。日后一定要严格把关售卖给死鹰岭的武器装备弹药,必须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,我不想再造一个不大听话的藩镇出来,与我们打擂台。”
“我会亲自过问。只是,谍间人员传回的消息,死鹰岭在战场上使用了多种先进装备,目前尚不知来历,我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。”
他虽然心里觉得镐京不会再启“以藩制藩”,眼看着清平子他们越来越壮大,也不想雄鹰岭的关系触角伸向各处,尤其是镐京,以壮声势。而势单力薄的太子权中纪,很可能与雄鹰岭勾结自保,各取所需,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。
他也知道梁王心里的想法,一直都是窦太后为他汲汲营营,这么多年来,这是镐京的母亲第一次让他帮个忙,根本不能拒绝。
他原本想的是战略眼光出众的谢良佐站出来强势反对,他再敲敲边鼓,或许能产生一定的影响,左右梁王的决定,搅乱浑水。没想到自反对兵进竹阳府失败后,这个人对任何事再不轻易发表各人看法,成为了和麻牱一样的举手郡守,屁也不放一个,沉默寡言以对。
“咱们的谍间人员在扶风郡那么久,这点消息也打探不到吗?”
“不瞒殿下,是有不少人员在扶风郡,但没有办法通过正常途径进入死鹰岭,那边的防范极其严密,还有阵法护持,不是完全确定来源、效力了一定时间的可靠之人,连山脚也无法靠近。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,恐怕需要花时间从他们内部发展人员,有一定难度,需要时间和机会。确定来源又效力了一定时间的人,不是创业元老,就是深受其恩的那些泥腿子,想让这些人背叛,不是一朝一夕可成,一不小心就会引起警觉,需得多加观察后才可以试探着出手。”
“清平子能得司臣看中,任景门长老,拔擢为京机阁偏将,自有其非凡之处。死鹰岭势头强劲,要慢慢遏制其发展,马骁骏地盘太大,也该分一些出来,削弱其实力。如果死鹰岭在交锋中取得了优势,夺得了地盘,六合郡要购买武器装备,可以售卖大批量给马家,压下死鹰岭的兵锋,时机、数量要恰当,既要让死鹰岭抢到马骁骏的地盘,又不能太多,还有一点,必须现款现货。如果死鹰岭战败,立马调停,扶植清平子他们,保住现在的地盘,压下马藩的扩张势头。”
“是。”
“现在可以多给刘元和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,蔡荣晟也督促一下,别让风阳府的孟家扩张得太快,成为威胁。月长史,不要只盯着大齐之人,你别忘了,清平子从天泰的铜犬帮带了很多人到死鹰岭效力,更有不少为将者,混迹帮派之辈,或许比那些一根筋的泥腿子好利用。还有那个什么雄鹰学院学习的人,都可以发展,甚至直接派人混进去。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
“至少要郡守及以上任职的官家之女,才有资格参选太子妃,要让袁茹钰拥有资格,还需要给袁世敦安排一个职位,月长史觉得怎样安排合适?”
“殿下觉得夏郡郡守如何?”月深甫低头喝茶,没有去看权武。
你谢良佐不是不说话吗?好,我动你女婿,看你是否忍得住!
权武一愣,夏郡是联系谢家、陆家纽带的陆连海任郡守,谢、陆现在并没有公开叫板反对,他可不想去摸老虎屁股,引起事端,徒增烦恼,摇头道:“月长史,陆连海在夏郡任职多年,官声极好,现在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,恐怕不好动。”
梁王的意向已没有疑问,在袁世敦、袁茹钰一事上求稳,月深甫也不好再整幺蛾子,道:“那就江陵府典教或副史,看看让谁挪一挪位子。典教事不多,专业性也不强,副史上有刺史看着,倒也适合袁世敦这种懂一些东西的商人。”
“我再考虑考虑,征询一下各方的意见。月长史,如果袁茹钰真的成为太子妃,我现在就强调一点,绝不能让袁家父子离开江陵,必须将他们控制在眼皮子底下。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
“关于扶风郡的情报……”
刚说到这里,传来敲门声,开门后竟是梁王妃,道:“殿下,高府电话来报,昏迷的高都督醒了过来,精神奕奕,问殿下是否过去一见?”
“你说什么?!”权武惊的跳了起来,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。
回光返照!
月深甫看向权武,这是他对醒过来的高洪野的下意识判断,他相信现在的梁王肯定也是这么想,否则不会失态。
病了这么些年,终于要真正倒下了吗?这位为梁王节制百万大军的主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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